0.   引言

近年来，我国地质灾害防治工作由隐患管理逐步向风险管理转变，作为地质灾害风险管理的支撑和依据，地质灾害风险评价越来越受重视^[1]。

早在20世纪60年代，国外已开始研究地质灾害风险性相关内容^[2]。联合国于1991年将地质灾害风险性正式定义为在一定时间与特定区域内，地质灾害发生时，对人类社会造成损失的期望值^[3]。Remondo等^[4]于2005年提出了新的基于统计学原理的地质灾害风险性评价方法。国内研究起步稍晚，吴树仁等^[5]逐步把国外的风险管理理论引入国内。国土资源经济研究院主要致力于地质灾害易损性、风险评价、经济评价等方面的研究^[6]。王佳佳等^[7]以三峡库区万州区为例开展滑坡灾害易发性评价，为该区域滑坡灾害防治规划与预测预报提供技术支持。施成艳等^[8]在对区域1∶5万地质灾害详细调查的基础上，利用综合指数法对地质灾害进行了易发区划分。李春燕等^[9]采用地质灾害危险性与承灾体易损性分项测算，以定性综合评估的方式实现我国县域单元地质灾害风险评估。在国内外研究成果的支撑下，国务院于2020年部署了第一次全国自然灾害综合风险普查。作为六大灾种之一，地质灾害风险普查工作取得了阶段性进展，110个试点县已顺利完成，其中江苏省完成了徐州市铜山区和常州市金坛区两个县级试点。

从国内研究成果及相关工作部署来看，目前对于地质灾害易发性研究较多，且尺度一般以县级、城镇为主，缺乏系统的市级地质灾害风险性研究。本文以南京市为研究区，系统开展了易发性、危险性、易损性评价，并通过矩阵分析开展市级风险评价。相关成果为南京市地质灾害防灾减灾以及国土空间规划提供有效支撑，也为类似工作提供经验借鉴。

1.   研究区概况

研究区位于江苏省西南部，呈近南北走向“带状”，总面积6587 km²。

区域地处低山丘陵与平原过渡地带，境内有东西向的老山山脉、宁镇山脉横于长江两侧。构造上处于扬子板块上一个以震旦系为变质基底的长期凹陷带内，断裂根据走向大体可分为北北东向压扭性断裂、北西向张性断裂以及近东西向断裂。地层属华南地层大区下扬子分区，对地质灾害影响较大的地层岩性主要为震旦系至奥陶系以及中石炭统至下二叠统的碳酸盐岩、上侏罗统至白垩系的碎屑岩、第四系的黏土、粉质黏土。研究区属于北亚热带季风气候，多年平均降水量为1083.2 mm，其中6—9月为降雨集中期，多年平均降水量600.1 mm，约占全年降水量的53%。此外，作为长三角特大城市之一，工程建设密集繁多，不可避免的削坡、开挖坡脚等对边坡稳定性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区内每年排查新增的崩塌、滑坡地质灾害大多为因人类工程活动而导致的边坡失稳。

2.   地质灾害类型及时空分布特征

2.1   地质灾害类型特征

根据地质灾害历史数据统计显示，滑坡是区内数目最多、危害最大的地质灾害类型，其次为崩塌。截至2022年4月，研究区地质灾害隐患点共计202处，其中滑坡130处，占比64.36%；崩塌72处，占比35.64%。威胁人数约1196人，潜在经济损失约17758万元^[10]。

研究区滑坡隐患点规模多为小型，长度基本小于100 m，宽度小于200 m，厚度一般为1 m左右，中型规模滑坡可达15 m，多呈复合式滑动。平面形态以半圆形为主，剖面形态以直线形和凹形为主。滑体性质主要为土质，研究区广泛分布的下蜀土具有吸水饱和后强度迅速降低的力学性质，易导致滑坡产生^[11-14]。崩塌隐患点规模亦多为小型，呈拉裂式，主要发生于70°～90°的陡崖地段，以顺向坡为主，多在碳酸盐岩及砂岩等碎屑岩地层发育。

2.2   地质灾害时空分布特征

地质灾害在空间上的展布具有明显的不均匀性和区域集中性。主要在中部的沿江低山—丘陵区分布最为密集，其次是南部的石臼湖—固城湖滨湖平原—岗地区及秦淮河流域丘陵—岗地—平原区，在北部六合岗地—丘陵区分布最为稀疏。

在时间分布上，根据近30年来已发生的116处地质灾害发育时间历史记录统计，其发生集中分布于每年的6、7月，已查明地质灾害分别为11处、85处，占比82.8%，尤以滑坡更为明显，其余各月查明地质灾害点较少，占比17.2%（图1）。由此可见，地质灾害的时间分布特征与年降雨量集中分布时间相一致，每年的雨季是地质灾害的高易发期，强降雨和持续性降雨为地质灾害发育分布的主要诱发因素。

图  1  降雨量与历史地灾点数量关系

Figure  1.  Relationship between rainfall amount and the number of historical disas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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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研究方法

根据地质灾害风险理论，地质灾害风险评价由地质灾害易发性评价、危险性评价、易损性评价、风险评价构成。

3.1   易发性评价

地质灾害易发性评价采用信息量法结合层次分析法开展。

（1）信息量法^[15-16]。地质灾害的形成受多种因素影响，信息量模型通过特定评估单元内某种因素作用下地质灾害发生频率与区域地质灾害发生频率相比较实现。对应某种因素特定状态下的地质灾害信息量公式可表示为下式：

式中：I_Aj→B——对应因素A、j状态下地质灾害B发生的 信息量；

N_j——对应因素A、j状态下地质灾害分布的单元数；

N——调查区已有地质灾害分布的单元总数；

S_j——因素A、j状态分布的单元数；

S——调查区单元总数。

各状态因素组合条件下信息量的综合值越大表示越易于发生地质灾害，该单元内的地质灾害易发性越高。最后对全部单元信息量值划分类别，分成不同的易发等级。

（2）层次分析法^[17-19]。该方法将复杂问题中的各种因素以某种相互联系的有序层次使之条理化，并将数据、专家意见和分析者的主观判断直接有效地结合起来，就每一层次的相对重要性予以定量表示。然后，利用数学方法确定每一层次全部元素的相对重要性权值，通过排序结果分析并求解所提出的问题。

（3）评价单元确定。评价单元通常可取栅格单元或斜坡单元，对于地形较为平坦、山体规模较小的地区，规则的栅格单元更为适用，其优势是易于获取和处理各类数据且运算速度快。结合研究经验^[20]，栅格单元大小可按下式计算：

式中：G_s——适宜网格的大小；

S——原始等高线数据精度的分母。

3.2   危险性评价

区内崩塌、滑坡地质灾害的主要诱发因素是连续大量降雨，在前述易发性评价的基础上，选取不同降雨重现周期开展地质灾害危险性评价。在此之前，需先进行区域地质灾害时间概率和空间概率的计算，其中时间概率的计算需满足一定的前提条件，即长重现期降雨诱发的地质灾害中一定包含了短重现期降雨诱发的地质灾害，考虑到降雨量一旦超过了地质灾害的降雨临界阀值，便发生变形破坏。本次以易发性表征地质灾害的空间概率，以降雨重现概率表征时间概率，危险性按下式计算：

式中：H——每个单元的危险性指数；

I——每个单元的信息量；

H_24P——不同重现期下研究区年最大日降雨量；

H₂₄——为年最大日降雨量均值。

3.3   易损性评价

地质灾害承灾体易损性评价是对地质灾害可能威胁的建筑物、人员、交通设施进行综合评价。建筑物为人口分布的基础载体，同时又具有自身的经济价值，采用对建筑物面积归一化处理的方法，取归一化值作为研究区内的建筑易损性；采用第七次人口普查常住人口结合建筑物面积与人员分布关系，得到地质灾害危险区内人员分布，通过核密度算法获得人员易损性，再进行重分类；交通设施按其不同类型和等级进行易损性赋值。将不同类型承灾体易损性进行权重叠加，获得综合易损性评价结果。

3.4   风险评价

在危险性、易损性评价基础上，采用矩阵分析方法，划分为极高、高、中、低四个等级（表1）。

表  1  地质灾害风险等级矩阵分析

Table  1.  Analysis of geological hazard risk level matrix

风险性		危险性
		极高	高	中	低
易 损 性	极高	极高	极高	高	中
	高	极高	高	中	中
	中	高	高	中	低
	低	高	中	低	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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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评价结果

4.1   易发性评价

（1）评价因子。划分为地质灾害现状、地质环境条件及诱发因素三大类。选取地质灾害点密度、坡度、地形起伏度、地层岩性、地质构造及人类工程活动等6项指标作为评价因子。

（2）过程结果。以ArcGIS 10.8作为多元数据处理平台，以栅格作为评价单元，将各类数据融合到同一体系下。各个因子分级开始以较小的间隔进行分级，以各指标条件下地质灾害数量和累计发生频次曲线斜率的突变为依据，对评估指标因子进行状态分级，求得最佳因子分级，计算结果见表2。

表  2  评价因子信息量

Table  2.  Information value of evaluation factors

评价因子	子类区间	信息量值
灾害点密度/（个·km−2）	0	−5.86
	(0，2]	2.51
	(2，4]	3.10
	>4	4.12
坡度/（°）	[0，10)	−0.97
	[10，25)	1.97
	[25，40)	3.31
	[40，50)	4.87
	[50，90]	5.32
地形起伏度/m	<20	−2.16
	[20，40)	2.86
	[40，90)	3.47
	[90，120)	5.24
	[120，140]	6.85
	>140	7.13
工程地质岩组	老黏性土	−1.43
	一般黏性土	−3.71
	岩浆岩类坚硬岩	1.33
	碎屑岩类软～极软岩	2.64
	碳酸盐岩类坚硬岩	3.10
	碳酸盐岩类较坚硬岩	2.40
	碎屑岩类较坚硬岩	2.39
	碎屑岩类坚硬岩	1.08
距断层距离/m	<20	2.50
	[20，200)	2.48
	[200，500)	1.78
	[500，1000]	0.90
	>1000	−0.56
距道路距离/m	<100	−0.19
	[100，200]	0.06
	(200，300]	0.53
	(300，400]	0.65
	(400，500]	0.59
	>500	−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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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次分析法地质灾害易发性评价指标体系见图2，判断矩阵见表3、4，经层析分析法计算各因子的权重见表5。

图  2  地质灾害易发性评价指标体系

Figure  2.  Evaluation indicator system for assessing susceptibility to geological haza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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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3  地质灾害易发性分区评价判断矩阵

Table  3.  Judgment matrix for assessing susceptibility zonation of geological hazards

地质灾害易发性 分区评价	地质环境条件	诱发因素	地质灾害现状	权重
地质环境条件	1	3	3	0.5936
诱发因素	1/3	1	2	0.2493
地质灾害现状	1/3	1/2	1	0.1571
判断矩阵一致性比例：0.0516;对总目标的权重：1.0000； 最大特征根：3.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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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  地质环境条件判断矩阵

Table  4.  Judgment matrix for geological environmental conditions

地质环境条件	坡度	工程地质岩组	地形起伏度	距断层距离	权重
坡度	1	1	1	1/2	0.2071
工程地质岩组	1	1	1	2	0.2929
地形起伏度	1	1	1	2	0.2929
距断层距离	2	1/2	1/2	1	0.2071
判断矩阵一致性比例：0.0923;对总目标的权重：0.5936； 最大特征根：4.2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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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5  层次分析法计算各因子权重

Table  5.  Calculation of factor weights using 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 （AHP）

影响因子	权重
历史灾害点密度	0.17
坡度	0.12
地形起伏度	0.17
工程地质岩组	0.17
距断层距离	0.12
距道路距离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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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信息量值乘以各因子的权重后再按照自然断点法进行聚类分析，计算结果如图3所示。

图  3  评价因子分级及易发性等级

Figure  3.  Classification of evaluation factors and susceptibility lev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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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易发性评价结果来看，总体来说，区内崩塌、滑坡地质灾害易发程度中、低易发区及非易发区分布范围较广，高易发区分布较少，崩塌、滑坡易发区面积为2175.4 km²，占全区面积的33%。其中高易发区面积为90.1 km²，中易发区地区面积为690.8 km²，低易发区面积为1394.5 km²。

（3）结果检验。采用接受者操作特性曲线（ROC曲线）对评价结果进行检验^[21]。纵轴代表真阳性概率（TPR），即“地质灾害易发区灾害栅格数”与“研究区灾害栅格数”的比值，横轴代表假阳性概率（FPR），即“地质灾害易发区总栅格数-地质灾害易发区灾害栅格数”与“研究区总栅格数-研究区灾害栅格数”的比值。检验结果以ROC曲线下方的面积（AUC）来表示（图4)，AUC面积为90.3%>90%，说明结果准确。

图  4  评价结果ROC检验曲线

Figure  4.  ROC curve of evaluation resul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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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危险性评价

利用ArcGIS的空间分析工具计算各评价单元的危险性指数，将地质灾害危险性分为高危险区、中危险区和低危险区。研究区不同重现期降雨量见表6，评价结果见图5。

表  6  研究区不同重现期降雨量

Table  6.  Precipitation distribution in different recurrence period in the study area

年均及不同重现期	降雨量/mm
年最大日降雨量均值	101
P=10%	157.92
P=5%	182.22
P=2%	212.84
P=1%	2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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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不同重现期降雨强度下地质灾害危险性分级

Figure  5.  Classification of geological hazards under different rainfall intensity in different recurrence peri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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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结果统计，在10年、20年、50年、100年一遇4种降雨强度下，地质灾害总体上呈现高危险区面积逐渐增大、低危险区面积逐渐减小的趋势，10年一遇降雨强度下，高危险区面积约140.63 km²，20年一遇降雨工况高危险区面积增加至281.28 km²，面积增加一倍，50年一遇降雨工况下面积增加至498.16 km²，较20年一遇增加77%，100年一遇增加至561.52 km²，较50年一遇增加幅度达13%。分区域来看，高危险区主要分布于栖霞山、青龙山沿线、老山东南侧等地，随降雨周期变长，高危险区面积显著增加，且由中危险区升至高危险区。

4.3   易损性评价

由表1风险等级矩阵分析可知，仅分析危险区范围内的承灾体即可，将建筑物、人员、交通设施不同类型承灾体易损性进行叠加，分析得综合易损性评估图，见图6（a）。其中，极高易损区面积为304.0 km²，占比4.62%；高易损区面积为296.5 km²，占比4.50%；中易损区面积为173.4 km²，占比2.63%；低易损区面积1396.4 km²，占比21.20%。

图  6  地质灾害综合易损性以及风险评价

Figure  6.  Comprehensive vulnerability and risk assessment of geological haza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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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风险评价

选取10年一遇降雨强度危险性评价与易损性评价结果开展矩阵分析，得到风险评价结果，见图6（b）。高风险区主要集中在沿江的老山、幕府山、紫金山、栖霞山以及青龙山等部分人员聚居的山前坡麓一带，面积51.3 km²，占比0.8%；中风险区主要集中在低山丘陵中人员较集中的区域，面积371.9 km²，占比5.6%；低风险区分布较广，位于其余低山丘陵岗地，面积1740.1 km²，占比26.4%。防治措施上，高风险区建议以工程治理、搬迁避让、专业监测为主，中风险区以工程治理、群测群防为主，低风险区以群测群防为主。

5.   结论

为支撑地质灾害风险管控新要求，本文以南京市为研究对象，开展了市级地质灾害风险评价研究，主要有以下结论：

（1）研究区主要发育崩塌、滑坡地质灾害，规模以小型为主，滑坡主要类型为半圆形土质复合式滑坡，崩塌主要类型多为岩质拉裂式崩塌。

（2）开展了基于易发性、危险性、易损性的风险评价，分别划定了地质灾害高、中、低三类风险区，其中高风险区主要集中在沿江的老山、幕府山、紫金山、栖霞山以及青龙山等部分人员聚居的山前坡麓一带，中风险区主要集中在低山丘陵中人员较集中的区域，低风险区分布较广，位于其余低山丘陵岗地。高风险区防治措施建议以工程治理、搬迁避让、专业监测为主。

（3）研究成果应用具有一定的理论和现实意义，能够有效支撑地质灾害风险管控以及新一轮国土空间规划应用。下一步，可以构建动态的地质灾害风险评价模型，结合气象实时信息，开展地质灾害风险预警研究。